余非起身跟着仓库主管走了。
昌宏五金模具厂的老板老金见到张习武非常高兴，两人在办公室的茶几上玩起了楚河汉界的游戏。
老金吩咐厨房：炒几个小菜，单独给我拿到办公室来。
老金敲着棋子问老张：
“真的决定退居二线了？”
张习武说：
“我的睡眠不行，身体也不好，已经没有像你这么好的精神了。
主要是心劲散了。”
老金说：
“你也就是晚出来了两年，不然的话，在温州的摊子可不止现在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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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的思维全面落后了，只会这种老把式，跟不上时代。”
他拿起棋子，跳了一步卧槽马，说：
“将军！”
老金思索片刻，看看无解，只得认输。
他笑道：
“还说什么跟不上时代，你看，这不就赢了我？”
张习武说：
“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游戏，做不得数的。
老金，你听说过直播没有？
前两天，我的侄子整了一个直播间，在手机上卖货，短短三个小时，业绩两万多。
还不算平台其它的收益。
这还只是刚起步，如果成熟起来，那还得了?
所以说，我真的不是谦虚，我是真的跟不上。
他们玩的那套商业模式，我看都看不懂。”
老金表示深有同感。
他说：
“我的大儿子大学毕业以后去了香港，做证券分析师。
女儿大学毕业了以后成立了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
他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不也是看不懂。
但是老张啊，你比我幸福。
你的女婿至少还愿意接你的班。
而我呢，他们都看不上我这个小厂。
去年过年的时候，都劝我要么卖了，要么直接关了。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https://cdn.y13398281206.com/apk/aidufree.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我当时就生气了，说，你们现在看不起我这个小破厂，那是我毕生的心血。
没有这个小破厂，我能供得起你们两个上大学？
他们见我真的生气，以后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张习武说：
“现在这个时代变化太快，把我们抛弃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智能手机，有多少人在里面做生意？
又能做多大的生意？”
老金笑着说：
“你比我强，已经开始用智能手机了。
我到现在还在用这个老古董。”
第二局，二人的棋势平分秋色。
和棋。
老金饶有兴趣地准备开第三局，厨房的两位师傅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
老金把棋盘抬走，招呼张习武和余非说：
“来，今天就随便吃一点。
老张，等你回家之前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我们下馆子，好好喝一杯。”
余非笑着说：
“金叔叔，我听我爸说，您特别懂酒。
我们老家那边的东木老米酒很有名，以后我每年给你带一点过来。
只有冬天酿的酒才正宗，所以产量少。”
老金也不推辞，他说：
“我平生就喜欢三件事，做模具，喝酒，下棋。
你老丈人这一走，就没有人陪我下象棋了。”
吃完饭，张习武知道老金习惯要下车间，就带着余非跟他告辞了。
回程的路上，余非很好奇地问道：
“爸爸，你怎么跟这个五金厂的金老板这么熟？”
张习武笑着说：
“这个说起来话长。
老金这个人呢，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当时，我刚刚把废品收购站开起来，在各个工业园区转。
看到这家昌宏五金模具厂就想着能不能签下协议，收购他们的废弃金属材料。
我猫了好久，塞了两条烟，终于跟他们的仓库主管搭上了线。
仓库主管说了实话，他们老板看的紧，卖废品，老板要亲自点头才行。”
余非就猜测说：
“然后你就进了金老板的办公室？”
张习武笑着说：
“没错。我那天进他的办公室，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
就一直盯着茶几上的棋盘。
我就凑近瞄了一眼。一看，是个残局。
正好，我在一本棋谱上看到过这个残局的破解之法。
就张口说了个一二三来。”
余非说：
“金老板遇到高手了。”
张习武说：
“他按照我的路数，果然解了残局。
这时候才问我，有什么事？
我就跟他说，我是来干吗的。
老金说，这简单，跟我下一盘，赢了我，我们厂的废品都卖给你。
我当时也有点赌气，感觉他有点瞧不起我这个收废品的。
就跟他对弈起来，一上来就出一本老棋谱上的怪招。
果然，不到10分钟，我赢了。
老金很不服气，觉得输得有点憋屈。
就提出三局两胜。
我就同意了。
第二局，我还是出怪招，自断其臂。
他果然上当，第二局输得更快。”
余非说：
“你是险胜还是实力确实比他高。”
张习武把车停在院子里，说：
“论实力，他确实比我强。
我那天能连赢他两盘，一是因为他骄傲轻敌，二是因为我屡出奇招，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余非说：
“所以他愿赌服输，就跟你签了协议，把废金属都卖给你了？”
张习武说：
“我当时只能收到一些散货。
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签工厂，我当然不会放过。
就趁热打铁地签了。
后来，我差不多一个星期去一次，每次去，他都拉着杀一盘。
时间一长，我是输多赢少。
但聊的多了，加上他又是江西老表，我们年龄相仿，就成了朋友。”
余非笑着说：
“想不到因为一盘象棋还能拿下一个工厂的合同。”
张习武说：
“谈生意要因人而异，要揣摩别人心里活动，要学会察言观色。
有一些油盐不进的老板或者经理，你也只能放弃，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
余非有些担忧地说：
“爸爸，会不会等你离开了温州，金老板又把废料卖给别人了？”
张习武说：
“生意场上，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但你该做的客户维护还是要做。
就像你刚才向他承诺的东木老米酒，即使他忘记了，你都不能忘。
要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余非点点头说：
“这个我会注意的。
我准备今年年底买几十坛存起来，今后交际上肯定用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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