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广林老家有大年夜守岁的习俗。
余非的体会可能还不是特别明显。
张小虎的情况可就不一样。
父母都已经离世。
大哥也不在人世。
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一道区隔和阻挡。
他将直面死亡。
小区的休闲活动广场被物业圈出来可以燃放烟花、爆竹。
为了配合张渺的童年快乐，一家人都去广场上看烟花。
小孩子们天真烂漫，火树银花不夜天。
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点点迎新春。
张小虎从这种热闹中抽离了出来了，他的神思已经遨游天际。
网络里，执行力是一流的，是不打折扣的。
按照大领导张红菱定下的标准，过年加餐，买鸡或鸭，酒水，总金额不得超过100块。
鼎阳这地方，鸭比鸡便宜，五六斤重的鸭子市场价40左右。
除夕当天早上，各家寝室的管家都不约而同地从菜市场买回一只现场屠宰的鸭子。
对于平时只吃萝卜白菜土豆，吃“水油”的各位老板来说，看到荤腥简直两眼放光，连张小虎都围过来伸手”献爱心”。
在老家，逢年过节杀猪杀鸡杀鱼，张小虎是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的。
余导家的管家张老板属于高大威猛型的，听说在传统行业做过厨师。
他撸起袖子处理这只鸭子，在张小虎看来简直就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一会儿功夫，鸭头，鸭掌，鸭翅膀装一碗，鸭内脏分类洗净装一碗。
咔咔咔，手起刀落，鸭肉剁块装了一盆。
早上清水煮面条，张老板加了几个干辣椒。
关键是快起锅时，他加了一大勺金黄油亮的现熬出来的鸭油，一大锅面加上一大锅水，感觉瞬间灵魂被点燃了。
张小虎记得早餐一家人加上余勇良余导9个人，吃的呼啦呼啦的。
中午就一个菜，辣椒炒鸭杂，好几个老板包括张小虎都不能吃辣，不吃内脏。
然而没办法抵抗这美味，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再添了一碗饭。
年夜饭是正餐，是重头戏，啤酒干锅鸭。
余导默许，家里人没有分两排对面而坐，而是团团围坐。
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盆支在一个煤炉上，肉香四溢，热气腾腾。
余导一声令下，9双筷子9个碗开动。
那晚6个男的喝了一瓶白酒，明显不够。3个女老板喝了一瓶果汁。
当然，香烟是管够的，平时抽烟的老板都是一条一条买的廉价香烟，劲大，呛。
网络里的习惯，烟都是各抽各的。
除夕夜当然可以例外，抽烟的几个人你一圈我一圈，很自然的派上烟了。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https://cdn.y13398281206.com/apk/aidufree.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后半程，大家情绪有些高涨，不知谁开头唱起了歌，一人起头，其他人扯着嗓子跟上。
一曲未完，又有人起头唱起别的歌曲。
一曲又一曲，张小虎感觉把这辈子会唱的歌都扯着嗓子喊了一遍。
不知不觉之间不锈钢盆见底了。
张老板不愧是干过厨师的人，加上两大瓢水，又切了一大盘土豆倒进去，水开了，加盐，再加上一大把面条，很神奇地干锅变成了火锅。https://cdn.y13398281206.com/apk/aidufree.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外面的鞭炮疯狂炸裂，声声直敲心房，烟火绚烂，闪烁的光芒穿过窗户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家里每个人脸上难掩新春欣喜之色，这是群体的狂欢，还是酒后的亢奋？
这个新的家中，张小虎只认识余勇良和王家民。
余勇良的眼光锋利而真诚，笑容坦荡。
而弥勒佛王家民还是一贯的笑容可掬，只是仍然藏不住眼底一抹淡淡的忧愁，只是彼时的张小虎并不知道这忧愁从何而来。
他的关注点在这奇特的年夜饭局，张小虎清晰地记得，那晚他们把那个不锈钢盆干了个底朝天，连一滴汤汁也没有剩下。
躺下，今晚应该没有人安然入睡。
带着一丝酒意，一丝亢奋，张小虎当然想起了周玉亭，这个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女人。
明媚温暖的脸，纤细冰凉的手以及捂在怀里冰冷的双脚。
这个被中国人特殊定义的夜晚，她在何方？
她是否已进入梦乡？
还是和自己一样回想起曾经的过往？
睡在最里边的余导的急促的来电提示音，打破了张小虎美好而卑微的遐想。
余勇良挂断电话，摁亮电灯，喊管家张老板，通知大家5分钟后在客厅集合，网上老总来看我们了。
张小虎稍微磨蹭了一下就排到了9个人的队伍末尾。
除夕夜特殊的时令节点加上对网上老总的神秘而强烈的窥探之情，让除了排头的余勇良和王家民之外的7个老板，好奇，紧张，心跳加速。
张小虎看了一眼客厅的灯光，平时暗淡昏黄，此时变得如此明炽而热烈。
四位老总一如在舞台的追光之下，神采奕奕，衣着光鲜，大步流星地鱼贯而入，直奔平时余勇良坐的领导位置。
网络里的标配，木桌上摆好四杯热水，后面放了四张塑料凳。
本来9人排成一列长队，余勇良在头，张小虎在尾，以网络礼仪，恭候老总们的光临。
没想到老总们直接进了客厅，当然队伍自然转向面对老总。
张小虎突然变成了头一个，他瞟了一眼师傅王家民，师傅没有看到他的窘迫。
他不知网络礼仪如何措辞，局促不安。
“嗖”的一声，余勇良冲了上去替他解了围。
只见他双手一把抓住排头的老总的右手，双脚并拢，屁股翘上了天，抬起头，眼睛盯着老总的眼睛，声音洪亮，语速飞快，张小虎听到的大概是这样几句话：
“尊敬的老总，早上好，辛苦了！我来自湖南省照阳市，名叫余勇良。
在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谨代表我们团队成员向各位老总及整体网上老总及整体网下问好！
感谢各位老总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光临我们团队，我们团队特别需要老总们的帮助！”
眼前的老总是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人，气宇轩昂，精神饱满：
“余导做得非常好，非常棒，继续努力！”
余勇良又依次跟另外3位老总握手，相互只说：
“早上好！”
语调短促有力。
轮到张小虎，老总站得笔直，左手别在身后，右手在前，先热情开口：
早上好！
张小虎也说早上好。
一圈礼毕，按网络规矩宾主落座。
张小虎在右手边队伍的末端，他仔细看了看4位老总，两位中年，两位年青，两男两女。
跟网络里各位老板灰暗臃肿的衣着打扮不同的是，四位老总，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
但神情都是一色的平和温暖，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为首的老总开口说话了：
“我和这位老总是你们团队的老总！”
身旁的中年妇女微笑颔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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